猫面具

这里堆放的是以弹丸论破2主角日向创为中心的,带有cp性质的妄想。
日向创受。
里站密码11037.
更新缓慢。

困囿于恶作剧间,恋情缔结(06)

温热的茶水就着洁白的瓷杯被摆在了眼前,朦胧的水汽结成珠儿,顺着弧度细腻的敞口滑下。彬彬有礼的侍者向他鞠躬,无声无息的退开。日向创回以感谢的微笑,礼貌性质的端起抿了一口,随即轻轻放在了实木茶几上。

距离接到电话通知又过去了几天,今早大约是上午十点左右,司机便已经在楼下等候。他站在公寓门口犹豫许久,最后还是两手空空的上了车。原想像个普通的孩子那样朝家长炫耀优异的分数,或是像个知趣的宾客那样向主人送上伴手礼,再不然如同一个归家的浪子收拾简单的衣物小住。但他随即发现无论是哪种都没有必要。他的父母不在意优异的成绩,不需要廉价的伴手礼,乃至连这个孩子本人的存在也不甚重视。索性什么都不带,孑身一人去接受耳提面命还来得轻松许多。

日向创将自己收拾干净后便下了楼。约莫是仍穿着希望之峰款式简单的校服与家人团聚实在是有几分诡异,司机从后视镜里频频朝他打量。为了避免视线正对的尴尬,路途上日向始终将目光放空至窗外,装作专注于风景。只是与表象的冷静沉着相反,越接近目的地,他就越是不安。

租在学园周围的公寓,与建在学园周围的庭院,即便是处在完全相反的方向距离也不会远得太过离谱。步行不超过二十分钟的路程,日向创却鲜少回到本家。除了重大节日必要的团聚之外他甚至不会踏足这一区域的边界,恪守在那间小房子附近的区域里,就像只不愿外出觅食的仓鼠。

没有接到需要召见的通知,他从不会主动出现在父亲面前。母亲最开始的不舍也在她的丈夫寥寥数语下烟消云散,Omega对Alpha的服从相当于无条件的不可抗力,尤其是双方属于从属关系时更是如此。所谓的从属关系,说得冠冕堂皇些就叫做夫妻,但其实质却与通常情况下的缔结婚姻并不相同。两者的地位不等,Alpha拥有Omega,Omega属于Alpha。也正是因为父亲的不认同,日向最近一次在电话里听到母亲的声音已经是上个月的事情,而最后一次回到本家,则是半年有余之前了。

短暂的路程后车子稳稳当当的在宽大的草坪前停下,有人替他拉开了车门,接引的管家带着日向创走过熟悉的廊道。白色扶手上吹着号角的小天使眯着眼像在朝他微笑,幼嫩的胳膊按着自己的小肚脐;画框中的圣母怀抱着圣子,端庄的面容肃然得不可正视。正厅的大门被打开,披着薄羊毛毯的女人正斜斜倚在宽大的沙发上,望着自己圆润的腹部出神。

他深吸了口气。

不带任何偏颇色彩,日向也觉得自己同这个家庭是格格不入的。一幢期待着Alpha的房子不需要一位无才能的拥有者,随着十五岁那天的噩梦降临,日向同以往熟识的所有人的话题越来越少,所以他识趣的将自己驱逐出境了。

说是话题愈见减少,倒不如说是彼此之间的观念差异拉锯。在之前的十五年他将自己看作Alpha,模仿的尽是些社会上流的装模作样。到了真正身陷需要被怜悯的田地身临其境,才发现之前的行径如今看来只让他无法忍受。最是令人坐立难耐的当属最近一次的通话中,母亲那雀跃着的音色诉说的内容。换做是普通体质的人,在三十七岁的年纪再度怀孕是极其不明智的决策,一时不察便有殒命的可能。但作为Omega的母亲则全然没有这般忧虑,她甚至感激着男人给予将功补过的机会,让Alpha的优秀基因得以用自己的身体延续下去。孕育过Alpha仿佛象征着无上的殊荣,对于一名Omega来说便是人生最终的追求目标。用希望之峰学园惯有的说法来解释,Omega这个整体的‘希望’莫过于此。

所以很好让人理解预备学科中那群Omega的纠缠不休。他们就读的本是宣扬希望论的学校,对于希望穷追猛打的方式十分讲究。所谓的希望,自然就是指才能。但才能又是由先天因素决定的,所以希望之峰便教导世人要学会多方位的见缝插针。Alpha负责传播希望,Omega负责孕育希望,而Beta,老实说最有权威的学者也无法给出定论,非要说的话可能就相当于将军手下的士兵,国王膝下的子民,领主拥有的仆人,起着一种陪衬的作用。

厅门在身后缓缓阖上,对方太过投入于自己的世界,日向也无意打扰她此刻的沉醉。踩在地毯上的脚步几乎不会发出声音,身体陷进沙发的怀抱中,他微微垂着视线等待对方的开口。

对面坐着身穿宽松衣裙的贵妇人正是日向创久违的母亲。那张保养得当的容颜上仍看得出几分岁月的痕迹,但这无非只是为她的美丽添了许些成熟的的风韵。年近四十,肢体肌肤仍如少女般纤细柔美,恐怕还要得益于Omega天生的体质。此刻女人正满脸怜爱地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动作的轻柔程度仿佛是已经透过血肉看见了胎儿迷人的小脸,陷入了对新生儿的幻想。兴致高昂时甚至悄声哼起了摇篮曲,拍着肚皮的样子,就像是哄襁褓中的孩子入睡。

“创,”过了许久女人仿佛终于从幻想中满足的回神,慢条斯理的抬眼,露出了个轻柔优雅的笑容:“在学校里过得怎么样?”

“我过得很好。”日向对这番问话早有所料。他搬出准备好的台词,一板一眼地背诵:“希望之峰不愧是父亲就读过的,首屈一指的名校,那里的所有人都值得我去学习。”

“确实如此。”她深以为然地点头称赞,露出了感叹不已的神情:“你能理解到这一点的话,那你的父亲将你送去那里,就没有白费心思了。”

得到了满意答案的女人又将视线聚焦到了自己的腹部,她仿佛对这个还未出生的胎儿产生了依恋,一刻也不愿让心思转移到别处。见日向也将目光驻留在自己的肚子上,这位母亲先是饱含歉意地朝他笑了下,费力地直起柔若无骨般镶嵌在椅背中的上半身:“我前些日子不是和你说,你的父亲允许我生第二胎了吗?”日向创忍不住略微别开了眼。她说到这里神情不自禁的喜上眉梢着,令人难以忍受:“是的,我又怀孕了,最近的检查中医生告诉我,这是个男孩。”

不必坦白也能显而易见。他的目光不经意地从女性高高隆起的腹部上略过,那包容着新生命的柔和弧度刺痛了人的眼。

这应当是孕期将近足月才有的份量了。但直到上个月他才知晓母亲怀孕的消息,整整迟了将近半年。除了刻意的拖延之外,他想不到还能有其他的可能性。这样做明明没有任何必要,可日向创还是被隐瞒着,直到产期将近才得以姗姗来迟,活生生是个局外人。

妇人并没有注意到诉说对象的沉默,嘴边仍是含着幸福的笑容,精致的妆容掩不住眼尾细细的纹路。

“我跟你父亲商量过了,这个孩子……也就是你的弟弟,打算取名为‘出流’。”她念叨着这个名字,声音飘忽得像是要将这寥寥几个音符融化在唇齿间辗转回味:“出流,出流。多好的名字啊,据说与创建希望之峰学院的伟人同名,这实在是非常荣幸的事情。你的父亲一定对这个孩子充满着期待。创,你会有一个优秀的弟弟。”

他点头称是。女人仔细地端详着他脸上细微的神情,丝毫都不容错过:“这次你的父亲愿意再给我机会,多亏了希望之峰素未相识的本科生替我说话。创,你心里有这样的人选吗?”

日向的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了狛枝凪斗的脸,但他随即下意识地摇头。要是那人熟知本家的情况,也不会对他的真实性别无法接受到那等地步了。但除此之外日向创并未与任何Alpha正面有过长时间接触,他实在是想不到会有哪位本科生平白无故涉足他人的家庭幸福为其添砖加瓦了,更何况是毫无接触的预备学科。

贵妇人失望地蹙着眉,一边小声地絮絮叨叨说着日向身为哥哥要给未出世的兄弟提前打好人际关系,一边安慰似的将温热的手掌包裹住腹部的皮肤。日向创将瓷杯捧在手心,微凉的温度从指尖的细枝末节传到全身的每一处。

他的母亲正满怀自豪的孕育着Alpha。她自己这么想,父亲也这么想,仆人这么想,这栋房子里的所有人都这么想。他们都在期待着那个婴孩的出生,成为支撑世界的其中一员。然后这对夫妇的生命才有了真正的延续,仆人们也能继续维持住为上位者服务的荣耀,所有人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个未出世的孩子。

Alpha才是希望所在。

日向想到这里忽然不自然地眨了下眼。脑海里有个声音朝他尖叫,提醒着他放弃继续思考下去才是明智的断决。他顺从于心底那个隐隐约约的劝解,告诉自己再想下去也无任何什么益处,无非是得到更加令人难堪的结论。

“这个孩子会得到怎样的才能呢,光是想想就令人期待。”Omega轻柔婉转的声音还在耳边絮絮叨叨,像是孱弱无力的藤蔓扼住了日向创的咽喉,使他说不出附和的话:“不过无论是怎样的才能,我都会永远的爱着他,像爱着自己那样爱着他……因为这是我的孩子啊。”

这最后一句说得让这名孕妇感情充沛到了几近叹息,却也刺耳到令唯一的聆听者不自在地挪动了下位置。她死揪住了字眼,神经质般地重复了起来:“对,说得没错。这是我的孩子,我珍爱着的孩子,我最期待的孩子,我的,我的……”

女人倏然而起的情绪不稳来得突兀,抓着披肩的手重重拍在了真皮沙发上,相击发出了软绵无力的声音。她情绪激动地大口呼吸着,即使如此也不忘扶住腹部,另一只手的指甲深深刺入柔软的沙发,指节凸起泛白。视线瞪着地板的一处角落,呲目欲裂:“——这才是我真正的孩子。”

“母亲。”

日向创保持长期的缄默后开了口。在这声呼唤下,这个几近陷入癫狂的孕妇猛地回过神来。她颤抖着惨白的嘴唇,神色平静地用纤长的手指死死握住扶手,目光交织闪动着种种情绪,转向了眼前的少年。

多年来的相处让日向创即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虽然不愿承认,但对方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毁坏了自身幸福的怪物,其间充斥着不可置信与无解的仇恨。

她该是怨的。谁能想象血统纯正的Alpha与Omega诞下的后代竟然是普通的Beta呢,这几乎不可能发生的几率简直是作为一个Omega所能想象的最大的过错,而她生下的日向创,则会作为无法磨灭的污点陪伴一生。这个女人明明什么过错都没犯下,却被人戳着脊梁骨讽刺着她的丈夫是多么不幸才选择了她,并且她又是位多么失格的妻子。

那些难听的窃窃私语他也听过,或羡或嫉的人们故意在他面前讥笑着。那时日向创已经到了懂事过头的年纪,能够明白低俗下流的嘲讽。初期也会有形于色的愤怒,对他人的愤怒,对自我的愤怒。到了后来他学会克制,对他人的克制,对自我的克制。

这是他的母亲被他牵连而受的难,可他连站在身边注视全程的勇气都没有,也因此没有任何资格提出不满与质疑。

所以他远远地逃开了。

之后女人仍然留他共进午餐,全程沉默无话,连餐叉切割食物发出的碗碟撞击声都被压抑到最小范围。不知是因为关系彻底变得狼狈,还是原本就没有相谈的欲望。

空荡的大厅里只剩下他与母亲。孕妇专注于身体里多出来的新生命,日向坐在对面的沙发上阖着眼浅眠。有很多念头一一闪过,又都被他弃之不顾。想太多的人总是很容易疲倦,什么都不思考的时候才能进入安稳的梦乡。

父亲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对于这个家而言,不能提供任何贡献的人已经失去了被认可的意义。

他是个不称职的孩子,但坐在那里的却是个足够称职的母亲。尽管那些爱意怀有强烈的目的,但又有哪些爱是无缘无故的呢?那双手也曾抚摸着日向创的头,赞颂他是世界上最完美可爱的天使。将小小的身体搂在怀里,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童话故事与期许。也正是贪恋着那份期许,他才会不断的努力用成绩来证明自己。

但这是个不承认努力的故事,这是个不需要努力的故事。幸而这个故事不存在中空的灰色地带,也免去了反复挣扎也不得善终的悲剧。只要学会习惯,学会服从,被否定的人也能轻而易举的活下去。

这是个多么温柔的世界,这是个多么平和的世界。

而正如万能的神明将会对反抗之人予以惩罚,不愿服从于命运的人撒下弥天大谎成为永无翻身之日的说谎家。从年幼时候就学会将所有的努力小心遮掩,装作是天赋使然得到了一切嘉奖。瞒过了大人的双眼,甚至瞒过了他自己。唯一瞒不过的,恐怕就只有时间。是时间无情地击碎了谎言,将日向创从虚构的天堂拉向了真实的人间,也将他的母亲投向了无法得救的地狱。

这场久别重逢的母子会面最终不欢而散。孩子微微鞠躬算作是无声的道别,而母亲只是用手撑着额头,低垂的脸庞上一片阴翳,看不清神情。她是个柔弱无凭的Omega,连性格上也是如此。即使对日向感到失望,她依然在这个孩子无人道贺的十五岁生日会上就着黯淡的烛光庆祝着对方的成年。

全天下的母亲都喜爱自己的孩子,只是爱意或多或少。她将会生下一个更值得她去疼爱的孩子,他们彼此都会回应对方的期待。

日向走出别墅大院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前来接送的车辆依旧停在那里,他最后朝着那幢房子的方向看了一眼,母亲正站在灯火通明的房间里,透过玻璃窗户凝视着这边。

车子缓缓开动,他靠在窗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隔着薄薄的眼睑,夜晚都市的五光十色擦着视网膜掠过,很是耀眼,却也什么都没能留住。

回到公寓,等待他的依旧是单人床与冰冷的空气,可今天过后日向觉得自己也能不那么在意。就像是长久以来的心结被解开,身体也跟着变得轻松起来。但仔细一想又理不清究竟是各种心结,到底有没有被解开。只不过太阳照常升起,照常落下,他迎来了新的一周。

仍是吵嚷着的班级,日向刚将书包放下,平时关系尚可的男孩子在他前方的位置大大咧咧地落座,拍了拍课桌打着招呼。

“嘿,日向。”那人挠了挠自己毛躁的短发,这是他发泄心中焦虑的一个小动作。日向创看着对方将本就不经打理的发型越抓越乱,不觉有些好笑:“是这样……我该怎么跟你说呢……”

一米八的个头扭捏起来的模样着实不太好看,那晒得麦黑的肤色上硬是被挤出两块红晕,颇有些惨不忍睹。他犹自不觉,摆出一副小女生的情态合拢手掌央求道:“我最近啊,看上个妞。……当然了,我是真的很喜欢她。可她老跟我提上次找你的那个本科生,你能不能帮我把那兄弟约出来,让我瞧瞧Alpha的魅力,顺便学习学习?”

日向创的笑意僵化在了唇边。他遮掩般将手中的书本合上,握着笔在草纸上小小的画了一把叉,然后飞快的涂掉。即便如此也犹嫌不够地将纸张揉成一团,丢在了空荡荡的抽屉里。

他略带歉意地再度笑了起来,隐隐有几分尴尬:“我跟他有了矛盾,恐怕近期之内是联系不到了。”

这句话仿佛施展了魔法,让四周迅速安静了下来。

日向创莫名的环视了一圈,不解于气氛的骤变。周围人的动作犹如停止运行的机器在一瞬间定格,而后才重新活动起来。没有人发出响动,连递出课本时的纸张摩擦都被消音。

他们就像是真正的布景板,忠实的履行着自己的义务。眼前的少年作为这幕剧本里唯一的角色,迟疑不定着说出了台词:“……你说你跟本科生吵架了?”他先是为了强调重点而询问着。得到肯定的答案后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嗯,这可真是……哈哈,够让人吃惊的,想不到你平时看上去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却能在这方面一鸣惊人啊。”

日向被这句话弄得哑然失笑,“不,你说得未免太奇怪了吧?”他将无框眼镜取下,疲惫地揉了揉鼻梁:“如果真喜欢对方,还是努力展现个人魅力比较好。”

“……不。我并没有看上谁。刚刚是开玩笑的,日向你都忘了吧。”

这句话突兀得就像是海绵里藏着毒针,糖水里夹杂着粗盐,与之前的语境全然不在同一范围。口气冰冷得犹如寒冬腊月,俨然像是换了个人。日向创顿察不对,下意识看向了对方的眼睛。

尖锐的上课铃在此刻响起,与那双看着他的,因着毫无感情色彩而失去光线的眼睛正形成强烈对比。男孩子方才那些生动的表情就像是被抹去的泥塑般褪色,无端令人恐惧。教师抱着书本走进室内,对方往后退了几步,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日向创轻轻吐出屏住的呼吸。装作无事般垂着眉目低下头,在讲师的指引下将课本翻开了新的一页。薄如蝉翼的纸张半悬在空中佝偻着背,窗外吹来夏日暖熏的风。

它在风里微微颤抖。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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